听说欧陆有许多公立大学不需要学费，女性地位也比较高。

&esp;&esp;几个人却怕小钟被冷落，插不上话，忽然像上课点名一样，问她想说什么。

&esp;&esp;“啊……那个……为什么一定是德国，德国哲学有什么特别的吗？”小钟没头没脑问。

&esp;&esp;但陈书妤对提问很满意，饶有兴致讲现代哲学分裂成英美分析哲学和欧陆哲学两大系，并且互不承认的状况。欧陆哲学底下又有许多分支，现象学、解释学、结构与后结构主义等等，主要的阵地是德国和法国。两国哲学的气质也很有很大差别，如果用十六型人格来形容，那么法国是p人，德国是j人。邹老师经常说的海德格尔就是德国的现代哲学家，“诗意地栖居”那个，可以当成素材写进作文里的。

&esp;&esp;似懂非懂、云里雾里地绕半天，说到最后这句，其他人才豁然开朗。

&esp;&esp;雨然继续采访，“一般人无缘无故会想读哲学吗？你最早接触这些有什么特别的原因？”

&esp;&esp;“因为一位哥哥吧。我妈妈同事的儿子，大人口中‘别人家的孩子’，样样都好，可讨厌了，去年还考上了全国最好的数学系。暑假回来碰到，他跟我讲现代哲学的东西，存在主义、尼采的都灵之马。我觉得这些东西挺有意思，心想这人也不是个书呆子。”陈书妤没有防备地说出来，但低估了女高中生八卦的本领。

&esp;&esp;雨然推了推镜框，眼露精光，问：“好不好看？”

&esp;&esp;“我想想怎么形容……大概……男学霸长什么样，他就长什么样。”

&esp;&esp;“好可惜，还以为会是青春版的钟老师。”

&esp;&esp;贞观好像没有听懂，问：“钟老师跟他一个大学？”

&esp;&esp;小钟回忆在网上查到的履历，“不是，他本科在魔都，后面就出国了。”

&esp;&esp;这样说来，他当年在高中，也非成绩最拔尖的那一拨人？都没陈书妤厉害。高不可攀的光环褪去大半，微妙多出些花瓶的意味。

&esp;&esp;雨然又问：“你跟他关系蛮好吧。不然怎么叫哥哥？”

&esp;&esp;“一般般。”

&esp;&esp;“也是，都学霸长相了。没故事咯。”雨然偏头，佯作失望。

&esp;&esp;陈书妤又有点不服气，低下头说：“他跟钟老师有点像的。”

&esp;&esp;小钟听这话却有一瞬恍惚，仿佛自己又变回不合群的那个。她们理解的学霸长相是不是不太一样？什么时候大钟变成了一个颜值计量单位？她们谈论的钟老师，仅仅是路人也会承认的一般好看，但小钟却觉此生很难再遇到一个像他这样漂亮又特别的人。

&esp;&esp;她们这样说他，心脏似在未熟时就被狠狠拧了一把，酸涩的汁水流溢，没一丝甘甜味。

&esp;&esp;对面拌嘴还不够，差点动起手，肢体胶着地越贴越近，在角落扭成一团。小钟也像微风拂过的枝条，缓缓挂往贞观身上。

&esp;&esp;贞观悄声问怎么了。小钟说，昨晚失眠，没睡好，现在累了。看她们。

&esp;&esp;这场战争陈书妤大获全胜。但雨然认错求饶完又不服气，武斗不过就文斗。她贱笑着发表对感情的见解，没指名道姓，就差报身份证号码：

&esp;&esp;嗯，我觉得嘛，人是会想要一个像哥哥那样的浪漫爱对象。太孤独了。但哥哥自然带着同在屋檐下、朝夕长伴的意思，永远不会真正分开，就算感情破裂也得一起回家吃年夜饭。

&esp;&esp;相爱是对虚无的抵抗。你们毕竟是同辈，你的成长和苦痛，他也感同身受，他有他不被父权规训的天真。可以在不见天日的迷茫里相濡以沫，成为彼此的希望。

&esp;&esp;讲得很好，鼓掌。雨然神气地给自己捧场。

&esp;&esp;小钟闭起眼聆听心海的潮鸣，却想：爱一个人，或许是因为他定义了爱情，而非被定义成任何一种已然存在的形状。